兰亭艺术-兰亭艺术学院是几本-兰亭艺术学院全国排名
原创 昭晰 虎嗅APP出品|虎嗅商业消费组
作者|昭晰
编辑|苗正卿
题图|视觉中国
作品图|徐冰工作室
八月底,徐冰的作品被摆进了故宫。在故宫博物院、腾讯公司发起的《照见天地心——中国书房的意与象》展览三年的筹办过程中,向白明、刘丹、唐明修、徐冰、徐累、张永和这六位当代艺术家开放了所有品类文物的选择和研习工作,并且邀请他们为本次展览进行为期一年的创作。
徐冰在当代艺术领域有着重要地位,在中国乃至全球当代艺术史上都不可忽视,他还是多项国际大奖的得主。此次,他特意为故宫重新呈现了自己的代表作《天书》以及《地书》系列。
徐冰认为自己在故宫展出的名为《读图的基因》的《地书》版《兰亭集序》,会让观众有文化割裂的不适感。用 emoji 来重写王羲之的绝作,与文物的反差极为明显。很有意思的是,中国人阅读的核心就是读图,若把时间轴拉长,emoji 与最初的象形文字有了遥远的呼应。
文明在进步,同时科技与艺术也在进步。国庆假期的第二天,虎嗅与艺术家徐冰进行了对话,主要是聊聊他那与科技相互交织的部分艺术人生。
今年夏天很长,一直延伸到了秋天。初秋的傍晚,刚刚结束纪录片拍摄的徐冰,就如同一株被热蔫了的庄稼。他在艺术领域硕果累累,然而此刻却着实十分疲惫。他斜靠在工作室的落地窗前,室内灯光很少,整个世界也随之暗了下来。他开始缓缓地讲述一些被追问过无数遍的事情。
我真切地感受到,他具备一种艺术家较为缺乏的睿智,还具备一种真诚。不久前,姜思达的 DV 计划对徐冰进行了采访。姜思达说,觉得与徐冰聊天很畅快。徐冰回答,是因为聊天很真诚。实际上,那场以吃外卖为开端、持续了两天的记录背后,所聊的依然是徐冰经常谈论的那些东西。
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瞬间是,徐冰表示虽然接受了很多采访,但偶尔还是能获得启发。姜思达以聪明的信息捕捉者姿态追问徐冰,上一次受到启发是什么时候。徐冰思考了一会儿后没有回答。之后他对姜思达说:“布展让我太累了,要是不这样的话,我能聊得很有意思。”
这样的尬聊有时会出现在我们的对谈中。他的艺术世界极为丰富,只要截取一小段,就能够支撑起整篇文章。那么,还有什么能够轻易地启发他呢?又有什么能够引发他的重新思考和展开对话呢?
科技。宇宙。年轻人。
对谈之前,他与学生们在讨论他制作的一部定格动画作品。这部作品可能是首部在外太空拍摄的。聊到这里时,他的背挺得直直的,眼神变得格外明亮,仿佛焕发出新的活力。在一颗绕地卫星上,这颗卫星已经退役,但仍拥有冗余能量,上面正在播放着徐冰团队制作的定格动画。同时,这颗卫星还带有自拍功能,记录着卫星、这部动画与外太空同框以及逐渐走向消亡的整个过程。
徐冰告知我,年轻人对新事物较为敏感。这属于自然的进化过程。倘若我们都已逝去,那么他们觉得某样东西该是何种模样,它就会成为何种模样。这个世界会朝着那个方向不断发展。我很乐意与我的硕士生、博士生探讨这些事情,实际上如今的情况并非是我在教导他们,而是他们拥有比我更强大的部分。
对谈结束后,我们开始往外走。我询问他,其中有多少内容是之前未曾聊过的呢?他回答说:“大部分都已经聊过了,只是表达方式有所不同。”接着,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这依然是很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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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待艺术的态度是这样的。世上的所有事情都已经被表达完了,然而他依然想要用别人未曾说过的方式,说出别人未曾说过的话。
苦功夫
徐冰在中央美院版画系上学期间,大一的第二学期,学生们被要求统一画《大卫》素描。整个寒假,徐冰都在不停地重复画着《大卫》,他想要知道,最终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抓住对象,能深入到何种程度。后来,时任院长靳尚谊先生对徐冰的《大卫》作出评价,称其为建院以来画得最好的一幅。
徐冰在一次面向学生的活动上笑着说,你们别着急鼓掌。没多久,喻红那一届就入学了,所以他的记录也没维持多久。喻红是油画家,现任中央美院油画系教师。1985 年,喻红绘制的《大卫》登上了全国美术素描教材的封面。
徐冰喜欢花费苦功夫。在学生时期,他时常会对着石膏像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仿佛他的新陈代谢全部都停止了。
类似的“苦功夫”在他的创作中一再出现。
《天书》是成名作,从开始动工到最终完成历经了四年多的时间。整体装置由几百册大书以及古代经卷式卷轴构成,这些东西铺天盖地。然而,由“书”和文字所营造出的“空间”,没有人能够读懂,即便徐冰本人也不例外。
这些“文字”有成千上万之多,是由徐冰手工刻制的四千个活字版编排印刷而成的。它们看上去与真的汉字极为相似,但实际上却是艺术家创造出来的“伪汉字”,并没有实际的含义。
《天书》的制作工序极为考究,这让人们很难相信这些精美的“典籍”竟然读不出任何内容。徐冰表示,它一方面吸引着人们的阅读欲望,另一方面又阻截着这种欲望,同时提示着人们对文化与人类关系要保持警觉。
徐冰在《天书》之后,与一些朋友、学生以及当地农民,在金山岭长城上付出了一番努力。他们在烽火台边搭建起层叠木架,有的坐着,有的站着,对金山岭长城的一个烽火台和一段城墙进行了拓印。最终把拓印的东西揭下,形成了一个高 14 米、宽 14 米、长 32 米的巨大画幅,将其悬挂在展厅中,那模样就像吞噬空间的墨色浪潮。
拓印的力量在于它曾与真实物体有过接触。徐冰曾说,在他年轻时,因为野心大,所以做的东西也大。而在他的作品中,《鬼打墙》,我个人认为,是他最为真实、粗砺且宏大的一件作品。
这次创作的《文字的尊严》是为故宫而作,展示的是一部汉字书籍《天书》,这部书是用中国传统的活字雕版技艺制成的,虽然不可读,但形象结构合理。乾隆书房的五经萃室因收藏宋代岳珂校刻的《易》《诗》《书》《礼》《春秋》而得名。徐冰为了研究宋版书的刻工,在北大图书馆善本书库进行了很长时间的钻研。
他表示,文字作为工具的那部分被抽离后,仅留存其外在形式,此时文字不再是被随意滥用的工具,而是成为了独立且有尊严的事物。在今天,那部不可读的当代艺术作品《文字的尊严》,在故宫与那些经典典籍一同展出,这一情况本身就构成了当代艺术所追求的观念得以充实以及思维得以延伸的体现。
有趣的是,故宫里摆放着几卷当代艺术的经典作品《天书》,它与文物们浑然一体。不禁让人思索,当代艺术与古代艺术之间的区别究竟在哪里?或许艺术本身就如同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纽带。
“艺术要有和科技较劲的能力”
徐冰的木刻在《天书》之前最为出名,艺术圈将他视为一位传承传统的艺术家。《天书》之后,大家开始渐渐察觉到他的不循规蹈矩之处。之后,徐冰迅速地投入到对未来的拥抱中,并介入了科技艺术。
徐冰在 90 年代初首次察觉到科技创造力的不可忽视。互联网于 1969 年诞生,1987 年 9 月,中国发出了国内的第一封电子邮件。90 年代初这个时期,正是互联网高速发展的时候。
一位研究计算机与网络关系的朋友把网络购物介绍给了徐冰,在当时,网络购物还是极为新鲜的事物。徐冰受到了启发,他曾设想进行一个实验,那就是如果仅仅依靠网络购物,是否能够实现一整年都不出家门。
没想到,在一年前就有个孩子痴迷于网络并做出了这样的事。那个孩子并非艺术家,却实施了前瞻性极强的行为艺术。科技让艺术与生活的界限不断变得模糊。
MOMA 举办了《.com 之后的艺术》展览,此展览探讨的是艺术家应对科技挑战的方式。其中,徐冰与一位软件工程师进行了合作,将他的《地书》符号开发成了对话软件,即输入英文或中文后,能够自动生成图标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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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软件在展览上颇受欢迎,然而徐冰清楚地知道这个作品从本质上来说是不成立的。软件所产生的人的交互应当出现在生活的场景当中,而不是在美术馆里。
2003 年,徐冰创造了一个在生活场景中的有趣之物“缓动电脑台”。如今人们在电脑前的时间不断增多,各类符合人体工程学的办公设备被设计出来,目的是优化工作环境。然而实际上,只要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任何理想的姿势都并非绝对理想),都会让人体感到疲惫。徐冰设计出了一种电脑台,它移动速度极慢。当人们在这样的电脑前工作时,身体会无意识地随之移动,这样就能降低相关疾病的风险。
如今,科技艺术不断涌现。徐冰觉得,这些作品或展览很容易掉入这样一个陷阱,即只有科技而没有艺术。他说:“这些作品都很好玩,原因是科技本身好玩。然而,艺术需要具备和科技较量的能力,这是最难的。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没有价值。”
和科技较劲的方式在于,思维的力度要足够坚实。要将艺术语言运用好,也要把科技新材料运用到位。
2013 年,在法制节目中,监控画面展现出了一种极具张力的真实魅力,这种魅力是精心制作的大片所无法匹敌的。徐冰由此萌生了用监控录像画面来制作一部电影的念头。接着,徐冰团队开始四处去搜寻监控画面,还准备了 20 多台电脑,让它们 24 小时不间断地进行下载,这样的工作持续了一年多。然而,由于各种条件的限制,直到 2018 年,这部电影才最终制作完成。
徐冰决定要制作一部剧情片。在世界范围内,无法再找到与之类似的剧情片:它的主角并不确定,但观众能够顺着故事线看完这部影片。这部影片里的每一个画面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而这就是徐冰所创作的《蜻蜓之眼》。
当代艺术有时能够糊弄人,原因在于它更多地呈现为单项的。然而,电影却糊弄不了人。徐冰认为,一个思维偏执的人,若能在某种形式或某种材料上达到极致,就有机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当代艺术家。而做导演,是以思想力度以及对当代文明的判断水平为基础的。“有些影片看起来十分纯真唯美,但在其背后却蕴含着导演封建的男权思想。”
徐冰的艺术以传统文化作为基底。从活字印刷开始,到方块字软件;从拓印长城起,到剪辑影像。在这个过程中,伴随着科技的进步,他的艺术发展出了饶有趣味且全新的生机。
结语
徐冰在创造一些更新的东西。
AI 电影项目在浦东美术馆进行展出。它相较于《蜻蜓之眼》的“设计”意味更为彻底地退位了。这里没有摄影,没有演员,没有导演,没有编剧,也没有音乐。观众能够自行选择影片的类型和时长,而 AI 会从资源库中抓取任意素材,为其生成独一无二的影片。
艺术火箭“徐冰天书号”发射失利,却不影响继续探索太空艺术的可能性。播放定格动画的那颗废弃卫星一直在绕地飞行,卫星自带的自拍杆记录着它逐渐出现乱码,接着慢慢老化,最后走向消亡的过程。等卫星完全耗尽能量后,动画片也就结束了。
这映照出文明与它的载体同生共死的关系,展现出生命消亡这一过程的不可逆性。徐冰说,对外太空的探索,其本质都是为了处理地球上的事务。无论是马斯克,还是蓝色起源,亦或是空间站的建立,都是在给地球提供参照数据,以助力人类思考的深化与推进。
徐冰关注的并非科技自身,而是将关注点放在了对人类新社会现场范畴的拓展上,同时也在思考着新生活方式。
科技与艺术带给他的兴奋点在于其具有不可知性。他会付出大量的努力并进行等待,去完成一件此前从未有人做过的事情,然后将这件事的结果与最初的设想进行对比,这种对比推动着他不断地去尝试。
期待自己人生最终生成的“画像”,将其与最初的预期进行比较,这也是徐冰活着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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